怎么到了这个地步 #

用 AI 「创作」越来越简单了，几句话就能完成以往人类一周的设计工作。

从 Stable Diffusion 到 Nano Banana 只用了 2 年，去年为了用 SD，换了 N 卡，花了几十个小时入门，像古法炼铁一样高密度地学习邪修 LoRA，虽然能局部微调图像，但出图仍高度依赖于抽卡。

今年 GPT 4 和 Nano Banana 推出后，吉卜力风格头像和手办图前后风靡，输入一行自然语言就能抹平先前几个礼拜的学习。从刚接触的兴奋、每天 FOMO 生怕错过了前沿 KOL 的新工具，到最近一看到类似内容就快速划走，工具迭代的速度使我应激，触发了我「战或逃」中天生的「逃」倾向。

沉醉于使用更有趣的工具显然对创造的影响更小了。工具不再限制创造的时代来得比预想的还要快。

以往对工具兴奋的小孩读书的时候喜欢研究笔、纸，工作的时候喜欢学鼓捣软件。若不是 ai ，可能我还没意识到自己从小是个马克斯韦伯说的「工具理性人」。

工具理性追求「效率至上」； 与之相对的价值理性追求「绝对价值」。

在期待追求一些价值理性来冲淡我工具理性的内核的时候，却发现我时常找不到有实感的「意义」 现代社会通过科学祛除神秘性，一切被理性解释，但同时也消解了传统宗教和伦理提供的意义框架。 大学的时候，忙碌的间隙可能会对未来和意义进行追问，常陷入虚无，无法回答「为何而活」。 如今又回到这个位置，我想往前一步，与内心的工具理性人角力。

结构主义的启发 #

很惭愧自己能力有限，无法轻松阅读理解哲学，但机缘巧合了解更感兴趣的语言学的时候，发现语言学家索绪尔的「结构主义」给了自己很大启发： 索绪尔在研究语言学中「音素」与「结构」的关系时，认为「音素」本无意义，只有放置到「结构」中时才产生意义。

比如：英文中的 “tin”（锡）和 “din”（喧嚣）是两个意义截然不同的词，它们的区别仅仅在于第一个音素 /t/ 和 /d/ 的对立。

/t/ 的意义不是来自它自身的任何积极属性，而是来自它与 /d/, /p/, /k/ 等所有其他音素的区别。如果系统内没有 /d/，那么 /t/ 的 「价值」 和 「身份」 也会随之改变。

也就是说：

认识到「它不是什么」的同时才能认识到「它是什么」

所以

「意义」不是一种实质，而是一种关系。

在这个前提下，

「差异性」是「意义」产生的前提和引擎。

在 AI 的时代，以前「善用工具」、「手速快」的人遭遇「工具理性」的价值崩塌，但仍尝试沿用成功路径不断学习新的 AI 工具，几次迭代后终于认清碳基生物无论如何也卷不过硅基生物的事实。但此时不能陷入虚无。

作为一个独立的个体，空想无意义，拥抱自己的不同并置身事内、创造联结才能产生意义。

拥抱差异、保持好奇、学会提问， 这是当下的自己与「工具理性人」的内核角力、对抗虚无的努力。